真空斗篷

【索香】习惯 中

       

         终于到了假期，索隆当然准备抓紧时间练习剑术，而山治则在巴拉蒂帮忙。因为住的近的缘故，两个人也经常见面，关系似乎又恢复了先前的那种和谐。他们偶尔也会在休息的时候去对方那边，山治还因为索隆一直没告诉自己他有个漂亮的姐姐而和他吵了一架。

　　又是来道场的一天，山治坐在旁边看着索隆练剑。这家伙说要成为最强剑士果然不是玩玩而已，就连他这个外行人也能看得出索隆在拿起木刀的时候眼中的严肃神情。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即使他与众不同的使用三把刀来进行练习，听他的说法是什么三刀流？山治一手支着头，看少年轻轻松松地打败了又一个对手。

　　“怎么样？索隆还是很厉害的吧？”古伊娜也坐到了旁边。“啊！古伊娜小姐！他确实不差啦，但果然还是您挥舞木刀的样子更加动人啊～”“谢谢啊，山治君。”古伊娜忍不住笑起来，她观察过这个孩子，虽然总是和索隆吵架，但是每次都会耐心等他练习结束，偶尔还会给他带饭团，啊，还会给自己带甜品，虽然按照他本人的说法是顺带着有没用完的食材才给索隆捏了饭团。是个不坦率的孩子啊。她有点理解为什么弟弟会在意这个人了。而且，他来的时候，索隆的话比平时可多多了。

　　“他可是立志要在未来成为第一的剑道家呢！虽然现在还没打败过我啦。”古伊娜舀了一勺山治做的布丁放进嘴里，感叹他的手艺还真是不错。“你总是会给索隆带便当吧？我让那小子记得给你道谢，但他肯定会忘记的！我替他谢谢你啦。”“啊啊，不用谢！古伊娜小姐！”“不过还真是羡慕索隆啊，有厨艺这么好的同学来做便当。”古伊娜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总是夸你做的饭好吃哦？”“是吗…？”她敏锐的捕捉到了山治的眼睛刚刚亮了一下，然后转变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

　　“你们在聊什么呢？”索隆训练结束，正擦着汗准备休息，就看到他的姐姐和圈圈眉不知在聊些什么，圈圈眉还笑的那么灿烂。“我在替你谢谢山治君，早就让你和他道谢了，你肯定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对吧！”“这个嘛…”索隆咳了一下来掩饰尴尬，随后朝山治伸出了手转移话题。“喂，圈眉混蛋，饭团呢？我饿了。”山治刚想怼他，又碍于lady还在旁边不方便，于是就把打包好的便当往他手里猛地一塞。“诺，拿去！”“索隆你给我好好叫人家名字啊！有这么厉害的同学给你做饭团得给我好好珍惜！”古伊娜敲了敲他的头。“好痛！这家伙就是个花痴而已，珍惜什么啊…”“哦？那之前是谁和我说觉得他笑起来…”古伊娜故意眯起眼睛，索隆暗觉不妙马上去捂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有些恼羞成怒的用更大的声音嚷嚷：“喂！老姐！你没什么事可以走了吧？！再见！！”

　　“绿藻头你怎么对lady说话的？！”山治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古伊娜的笑容也再也压抑不住：“好好好，我不说了，你们慢慢聊吧！反正我也有事要去做。”然后她就回想着弟弟的过激反应离开了。

　　索隆松了一口气，还小声嘀咕着她怎么现在提这个，害得自己差点把饭团没拿稳掉在地上。山治则被完完全全提起来好奇心：“唉，刚刚古伊娜小姐说什么啊？”“没什么！什么都没有！”索隆下意识的大声反驳，又在看到对方的惊讶后放轻了声音，“反正就是些不重要的事啦…！”“真的吗？”“真的。”“真的真的吗？”“真的…！”“真的是真的吗？”“都说了是真的！”索隆在心中暗骂古伊娜提起这件事的不是时候，他现在面对对方探究的表情只觉得心跳又开始加速，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一起升温。

　　“你脸好红啊，绿藻头。”山治一句话才把索隆的思绪拉回来。“还不是因为天太热了，真是的…”索隆不自然的把头偏过去，试图掩盖这个事实。“是吗？毕竟是夏天，没办法的吧？那我下次看要不要做些消暑的东西？”索隆偷瞄山治，发现他一脸认真，大概是在脑中搜索菜谱。太好了，看起来他相信了这个拙劣的借口。索隆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常的状态。

　　而事实上，山治同样心神不宁。刚刚古伊娜小姐提到了他会夸赞自己的手艺，这让他联想起了之前让他困扰过的那些对话——他现在，虽然并不是很情愿，但是确实非常在意索隆。其他的学员早就离开了，整个场地现在就剩他们两个。没有人说话，气氛在夏日的高温里变得微妙。

　　山治忽然想起索隆之前带酒去学校，问自己要不要也尝尝。他记得自己当时因为好奇而尝了一小口，结果味道比想象中差太多，像是苦味的气泡水，还有点酸。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索隆会喜欢这种东西，更何况按理来说他们明明都不到合法饮酒的年龄，真不知道他是从哪搞来的。索隆则是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自顾自又灌下一大口，有多余的液体就顺着他的唇角下滑，划过少年线条流畅的下颚线，再和因夏日高温而产生的汗水一起流进衣领，山治看得发愣。当天晚上，山治鬼使神差的偷拿了一瓶啤酒，也像他那样喝了一大口，果然还是不好喝的味道，但大概是酒精的缘故，他觉得有些发晕，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脑子里充满了那个画面。那家伙酒量真好，这是第二天山治清醒过来的第一个想法，以后再也不要在可能被哲夫发现的情况下偷酒，这是山治的头被哲夫打完还在发疼的第二个想法。

　　而现在，即使没有喝酒，山治也觉得意识模糊了起来。他觉得索隆靠的太近了，近到几乎要触碰到手臂——虽然平时他们打架的时候从来没有少过肢体接触。但是这不一样，山治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但他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想要把最后的这一点距离也缩短为零。很不妙啊。山治一直以来欺骗自己的说法都没有足够的说服力，真相随着每一次心跳呼之欲出。

　　——他说不定喜欢上这个绿藻头了。

　　山治一想到这个就马上逼自己打消这个念头，怎么可能？！自己最爱的一定是美丽的lady，而不是这个浑身肌肉的臭男人！更何况他哪里值得自己喜欢了！不就是夸了自己几句吗，不就是和自己默契点吗！但事实就是他心脏跳动的频率不争气的在向他强调，就是他了，就是这个蠢得不行的绿藻头了。这种突然被点明的喜欢是不受控的，山治再想压抑，也只会催促它加剧蔓延。

　　“那个…”是索隆先打破的沉默，“谢谢你啊。”“啊？哦。”山治马上抬起头。“还有，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以后我一定会成为第一的剑道家的！虽然我还没战胜过古伊娜…不过那只是时间的问题？”“是吗？可我觉得古伊娜小姐比你强多了，你得加油啊绿藻头混蛋？”其实现在这样也很好，山治这样想着。就像现在这样，保持现状，就已经足够安稳。“我当然会的！你给我好好看着那一天的到来吧！”“好啊，等那时候，我就在自己的餐厅里请你喝酒吧？”

　　有什么东西在两个人的心中破土而出。其他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山治想，去他的纠结，不管未来如何，至少享受当下不会有错，这么看来之前的刻意逃避才是浪费又毫无意义。

　　他们几乎是共同度过了整个夏日，有时候一起去帮山治采购食材，山治也会去看索隆的训练。对于这个年龄的少年来说，每一天都会有数不清的有趣事物，就连只是一同坐在树木枝干之间闲聊也可以悠然度过整个下午。

　　等到再次开学，两个人已经对对方有了更多的了解。比如山治知道了索隆三把刀的名字，而索隆则知道了山治其实会怕虫子，虽然在他发现这件事之后他因为没忍住笑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

　　到了中午，两个人已经无需多言就并排走向教学楼后面，值得欣慰的是，索隆似乎终于记住了这条简单的路径。“给我满怀感激的吃下去吧！混蛋。”山治把便当递给索隆，自己则掏出了偷偷带的打火机和香烟。他在这个假期里学会了抽烟，索隆对这种损伤健康还找不出任何意义的行为表示了充分的不理解，山治就反驳说他饮酒也同样如此。不管怎么样，山治有了新的乐趣。他吸一口烟，眯起眼睛，露出招牌的狡黠笑容，把白色的烟雾朝索隆吐去。“咳咳！圈圈眉你什么毛病？！”索隆被呛得差点咳出眼泪，朝他咆哮，然后不出两分钟就发展成另一场嘴炮大战。

　　相比山治来说，索隆倒是不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有什么改变，直到古伊娜与他再次谈起关于山治的事。作为旁观者，古伊娜认为索隆应该很快就会认清自己的情绪，也能马上明白为什么山治对他来说会是特殊的一个，但她最终还是发现凭这小子自己的迟钝怕是等再久也靠不住。作为姐姐，她忍不住想再推一把。

　　“索隆啊，”在他又一次一边讲学校的事一边保养木刀时，古伊娜试探性的问他，“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索隆惊得差点把木刀都掉在地上。“毕竟你也到这样的年龄了嘛，同龄人大多数都会有那种有好感的人吧？”这么说起来，似乎确实如此，比如娜美那个女魔头就和隔壁班一个叫路飞的男生据说正在交往，为此山治还跟自己哭诉了好久，那一整天他都像一颗蔫掉的海草一样没有精神。

　　——那家伙会喜欢谁呢？索隆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要问他的话，回答大概会是“我爱天下所有的lady”之类的话吧？毕竟是那个花痴圈圈眉。如果他真的找到了一个lady作为女友的话…些许难言的酸涩忽然涌上心头。索隆忍不住皱了皱眉。他似乎不太希望这种场面出现在现实中。

　　古伊娜明白他果然想到了什么。“所以是有的吧？喜欢的人？”“啊…没什么在意的女生。”索隆收回发散的思绪，认真的想了想班上的那些女孩，却发现有印象的都没几个。“真的没有？让你感到在意的不行的人？”在意的人吗…一个蠢蠢的圈圈眉突然出现在了索隆的脑海之中。“！？”索隆差点跳起来。

　　开什么玩笑？！那个花痴混蛋？！这个可能性像一枚炸弹投下来，让索隆有那么一个瞬间停止了思考。古伊娜也不急着说话，就看着自家弟弟的表情整个僵住。好了，看起来已经够了。她站起身，朝自己房间走去。“所以就是有咯？那要好好把握呀，不然很容易被别人抢先哦！”

　　当天索隆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入睡后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山治真的变成了一只金色的狐狸，它的皮毛就和他那头金发一样柔顺又亮眼，索隆一伸手它就跳进了他的臂弯。他忍不住用手去抚摸，手感是和想象中一样的柔软。小狐狸的脸上仍然是那个奇怪的圈圈眉，实在太违和了，索隆笑了出来。然后那个柔软的金色狐狸就变成了山治。索隆的手没有移动位置，所以他正被自己圈在怀中。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索隆可以看进对方漂亮的蓝色眼睛——没有争吵，没有冲突，他正对着自己笑，就像那两次一样。然后他凭借本能的收紧手臂，终于让他们之间最后的距离也不复存在。他感受到了来自唇上的柔软触感。

　　索隆醒了。他难以置信的盯着天花板，然后把头埋进枕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悲鸣：完了，他好像真的喜欢上那个圈圈眉了。

　　索隆一整天都是在低气压和呆滞中度过的，就连老师以为他睡着了而扔过来的粉笔头他都懒得躲避。一偏头，那个金色的身影就会挤进视野，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乎过座位的编排情况。老实说，他对于可能喜欢上对方这件事本身其实并没有过大的抗拒，只是这太突然了，在短时间内让他难以接受。而且，如果这事让那家伙知道了该怎么办？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很好的朋友，也是个自己见过的最棒的厨师。他们的默契仿佛来源于本能与天性，虽然争吵不断，但是有需要的话只用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对方的意思，和这样的人相处多了，是会养成可怕的习惯的。再说了，那家伙也没什么不好的吧？当然除了花痴这一点确实让人不爽之外。这样一想，似乎也不是太难接受？想通了这一点，索隆基本上算是满血复活。那么接下来他需要做的，就是考虑山治的问题了。

　　索隆不是那种犹犹豫豫的性格，也不打算看着别人把自己认定的人夺走，他开始认真思考怎么打出一记让对方无法拒绝的直球——好吧，就算真的拒绝了也没办法。想到这里他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又黯淡了一点。毕竟对方是山治啊！整天整天对着那群女生用不同内容大加赞赏的家伙。更不如说，如果他喜欢自己才有鬼。但在这个年纪，心中的强烈情感实在太多，尤其是这种说不清具体缘由的喜欢。而且还永远来势汹汹，不管对方作何反应，陷入这种情感的一方总不可避免被冲昏头脑，满腔热血也只能催生冲动念头，无论如何，试了再说，结果另外再谈。而对索隆来说尤其如此。

　　好！决定了！索隆一拍桌面，决定今天放学就找那家伙告白。

　　“圈圈眉，”“怎么了？”“我喜欢你。”“哦…”山治还在看着娜美的方向，感叹为什么美丽的lady没有选择自己，忽然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稍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我说我喜欢你啊，啧，圈圈眉耳朵不好使了吗？”索隆不耐烦的看着他。“喜欢…？”山治的大脑运作到一半突然卡壳，又细细回放了一遍他说的内容。索隆刚刚说喜欢自己。

　　“什么！？！？”反应过来之后山治切切实实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音量太大以至于上一秒还在吵吵嚷嚷的教室都安静了下来，很多人困惑的看向山治的方向，停下了清理书包的动作。“喂，你还要我说几次啊，我说我…”“你给我等等你这个混蛋绿藻头！”山治几乎是尖叫出来的，他一把捂住索隆的嘴，把人拽住就往外拖，全然不顾索隆的挣扎。

　　一路狂奔到教学楼后方，山治满脸写着大大的惊恐。说实话，自从他认识到自己喜欢索隆的恐怖事实之后，他也不是没想过告白这件事。但是他所想的场景，最起码也应该是两人独处的时候，等气氛正浓才会有一方开口！但是这个家伙居然就在教室里！虽然应该没有人听见但是毕竟还是有那么多人！更何况这一记直球实在是过分的突然，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被少年的沉重情感狠狠击中。他怀疑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要不然心跳声怎么会震耳欲聋，连带着整张脸迅速发烫。

　　“你发什么疯啊圈圈眉？”而罪魁祸首则是被一脸懵的抓起就跑，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一直起腰就看见金发的少年整个人红成一只煮熟的大虾。“明明就是你在发疯吧？！”看来他还没冷静下来，索隆感觉自己被他吵得头疼。“有必要反应那么大吗…”

　　有必要！当然有必要！太有必要了！山治在心中怒吼。自己之前还曾为自己的喜欢而纠结到失眠，怎么这个粗神经的家伙只是一副在宣布“我今天早上吃了一个鸡蛋”这种日常的样子？！还有，极其重要的一点，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山治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开始什么？”“就是…你说你喜欢…我。”山治吞吞吐吐地努力从喉咙里挤出完整的句子，音量越来越小。“不知道。”索隆如实回答。“反正昨天老姐在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我最先想到的就是你这个家伙。”好，这辈子没脸见古伊娜小姐了。山治绝望的闭上眼。“事先说好，我可不是在开玩笑。”索隆极其认真的看着山治，强烈的目光让山治的眼神飘向了地面。他不敢与他对视，他不确定那会'带来什么。

　　“还有，就算拒绝了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索隆补充了一句。“混蛋绿藻头…”山治终于认清了事实。这家伙是认真的，他喜欢的人正在给自己告白，虽然是一种蠢到爆的方式。“我能之后再给你答复吗？”思索良久，他才吐出这样一句回答。意料之外的情况，不过至少比直接拒绝来得要好，于是索隆点了点头。

　　“啊，还有。”什么？还有什么事？山治现在恳求他能说点正常内容，这样自己才不至于直接蒸发。“你还没有把我的手放开来着。虽然就这样牵着我也不介意就是了。”山治这才发现，自己把索隆拽出教室的路上一直习惯性牵着对方的手，而且忘了放开。他像触电似的抽回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来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不妙，这真是太不妙了，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烟雾缭绕得毫无规律，就像山治现在的大脑一样。“好了，想要的话我也都说完了，之后我会等你的回答的。”索隆并不知道对方的内心戏，朝他又一次伸出手。“走了，回家吧。”

　　等冲昏头脑的场景在脑海中消退，山治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件事。就自己的想法来说，他当然愿意和索隆在一起。虽然他不是个lady，但是他偏偏就是喜欢这个混蛋啊，他能怎么办？可一想到索隆，他又犹豫了。

　　他未来的梦想是成为第一的剑道家对吧？自己完全相信他能做到这些。但这也是问题所在。如果真的成为了对方的伴侣，在未来他会被别人怎么看待？即使现在大众对于同性伴侣的接受度已经比过去高了许多，但一定也会有无法理解的人。索隆是未来要站在顶点的人，他一定要为了自己的喜欢而让索隆背负那些本不需要的恶意吗？这未免也太自私。况且自己也不可能陪他一路走南闯北，在海边开一家餐厅是自己的梦想，也是老头子的目标，这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同样不可能就因为喜欢而毅然放弃这条路。想到这里，山治从听到告白之后就一直砰砰乱跳的心脏也慢慢降下了速度。最重要的是，像索隆这样的人，果然还是适合像任何一个普通人那样，找一个贤惠的妻子，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吧。山治又点了一根烟。

　　而且，谁又能证明这不是索隆的一时冲动呢？毕竟他连告白都来得毫无预警，他又怎么能期望这是对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习惯是可怕的东西，山治对此深有体会，万一索隆也是这种可怕力量的受害者呢，他可能只是习惯了身边有自己的存在，只是习惯了自己做的便当，只是习惯了被自己拉走时自然而然的牵手。这和真正的喜欢无关，要是等热情褪去，发现只有自己抱了一颗真心又会是怎样的尴尬？

　　就像是当初无法说服自己对索隆不存在喜欢一样，他现在也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来自索隆的告白。答案已经沉默的敲打在了山治的心中，他默默的看着香烟一点点燃烧，直到差点烫伤自己的手指。

　　“…我拒绝。”山治双手环在胸前，给出了回应。“啊，”虽然索隆已经有过预料了，但是在听到结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失望。“你这家伙果然还是喜欢女人啊…”“不是因为这个。”山治没多想就说出了口。“啊？”索隆的表情马上变成了一定要探究到底的疑惑，这下子麻烦了。山治痛苦的在心中骂自己怎么嘴那么快，他完全不想给他解释那些困扰自己的事。

　　“总之…你不是想成为剑道家吗？我不可能在未来陪你去参加什么竞赛啊训练啊之类的事，我一定会去经营自己的餐厅，能见面的次数可能只有个位数。”“没关系，反正大型赛事都会有电视转播吧。”索隆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乎这些。“如果你是担心通讯的话，我训练完之后都可以和你打电话的，就算见不了几次面也没关系。”“不止这些！你想过别人会怎么看你吗？找一个同性伴侣又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你想在成为剑道家之后还被他人用异样的目光去指指点点吗？！”“我不在乎这些，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又没做错什么，还轮不到别人干涉。”索隆觉得他的担心简直莫名其妙，“再说了，我成为剑道家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给他们看，那些爱说闲话的家伙爱怎样怎样吧？”“可是…”山治紧紧咬住下唇，他不知道为什么索隆会如此固执，而自己则也被他感染，竟然真的开始想，如果就这样答应了是不是也不会那么糟糕。

　　“你还有什么顾虑的吗？”索隆认为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山治不可能再拒绝自己。“…总之就是不行。”最困扰山治的那个问题又出现了。他忍不住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索隆是真的喜欢自己吗？还是说，他只是没有遇到心动的女孩，所以把这种朋友之间的喜欢当做了某些更加强烈的情感，比如说爱？“为什么啊？”索隆怀疑自己要被这家伙逼疯了。山治刚刚拒绝自己的那些理由在他眼中完全不足以困扰，那家伙肯定又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替自己考虑了太多东西！可是他就不能多想想自己吗？明明，明明——

　　“山治，你也喜欢我对吧？”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山治再次感觉到了眩晕。第一，这个绿藻头叫了自己的名字，第二，他们之间那层几乎不存在的窗户纸被一下捅破了，第三，如果就连这个绿藻头都看得出自己喜欢他的话，只能说明自己表现的可是超级他妈的明显。他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来，下意识想去拿烟，手腕却被捉住。

　　索隆突然靠近了他，把他抵在了墙角。课间的教室仍然吵吵嚷嚷，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太近了，近到只要自己往前一步就能亲吻到对方的程度。山治看着对方的嘴一张一合，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再说一遍，我喜欢你，山治。”他依稀辨别出对方所说的内容。“你为什么要逃避呢？你明明也喜欢我。”“不…你不可能喜欢我。你只是习惯了而已。”还是说出来了。山治感觉有什么落了地，但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件好事。“我不会随随便便就说这种事的。”这个距离逼迫他们对视。“你真的觉得我是因为习惯才说喜欢你的吗？还是说…你只是不愿意相信我喜欢你？”

　　“我说过我不在乎你的那些顾虑，只要你往前一步，我就愿意和你在一起，我们能共同经历那些事。当然，如果你后退的话，我就再也不会和你提起这些事了，就当这一切没发生过吧。”索隆的目光炯炯，“你确定要逃避吗？”

　　山治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回顾这一天，他才记起自己当时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索隆似乎叹了一口气，连带着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他往后也走了一步，让自己有回到位置上的空间。他记得索隆好像说，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再然后，就是自己浑浑噩噩的度过了那天剩下的时间，再到现在把自己埋在床里。

　　——结束了。山治用手覆盖住自己的脸。一切都结束了。

　　无论是心跳的加速还是升温的空气，吃便当时候的两眼放光又或者是那个人被自己用烟雾呛到时的有趣表情，这一切都结束了。他荒唐的喜欢就这样被扼死在了自己的手中。山治闭上眼，好让睡眠清空大脑。

　　之后两个人虽然不至于到了见到对方拔腿就跑的程度，但相处时间肉眼可见的减少。上一次自己这样做的时候还是刚发现情感的苗头，他们用了一个假期来恢复了关系，以及催生出萌芽，但现在这份感情竟已经消融了。而这次，他们没有用一个假期来弥补的机会。

　　山治不久就又转了学。毕竟巴拉蒂的发展不可能永远在一个小城市中。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每天看到熟悉的街道就触景生情的想起和那个绿藻头相处的时光，既然都过去了，那自己也不该纠结于此。山治这样为自己找借口。

　　夏天的遗憾，就全部留在夏天吧。虽然立秋后的气温直线下降，但山治不会承认他还在贪恋夏日的阳光。

　　后来的日子就平静的过去，他们私下没有再联系过，只是偶尔在报纸或电视上会听说最近出现了一个具有潜力的剑道新星，罗罗诺亚.索隆。虽然是新人，但实力不容小觑，已经斩获了几个赛事的奖项。那帮厨师也似乎觉察了什么，巧妙的绕过了关于那个孩子的话题，虽然这只是起了反效果。

　　山治也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他当时往前了一步会怎么样。不过想想也就是想想，他们的人生轨迹已经指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而这一次，就算是那个路痴绿藻也不会走偏。